白季

【帝后】不臣之心(4)

此章夹带了很多我想把剧中逻辑理顺的私货,所以比预想的长了一点。

希望徽柔有被好好地教,我是想给她换个结局的……

帝后之间就还是没解决好沟通的问题,这里利用历史大刀做个冲突点吧(剧里的糖我给改成刀也是独一份了)

该章女主视角有点虐,情节为感情线服务occ和bug都是我的锅谢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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品香会散了,徽柔被留在了柔仪殿。

方才席间呛声赢了咄咄逼人的张娘子,小姑娘心里满是畅快,即便是罚跪也能高昂着一张小脸,丝毫也不肯服软。

皇后把所有的下人都打发出去,不想叫她小小年纪就在外人面前难堪。

这孩子性子承了官家十分的单纯与倔强,虽平日里听话乖巧,但每每到关键时刻总是沉不住气。

皇后生在名门望族,曹家的教育从小便叫她懂得越是位高,责任越重。更别说是徽柔身为官家的长女,帝国的公主,后宫前朝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。若不能学会沉稳忍耐,日后不知要吃多少苦。

官家是慈父,对女儿总是溺爱占多,禾儿更是在这方面插不上话。

她便自觉要担起这个严教的责任,即便内心无奈颇多也不能显在面上。

“可知道错在哪儿了?”她故意厉声问道。

“徽柔不守礼,言辞僭越。”小姑娘撅着嘴,心不甘情不愿地说,“可张娘子自己德行不端,不配被以礼相待。”

“徽柔!”皇后匆忙堵了小姑娘的话头,“张娘子再错也是后宫娘子,是你的长辈,你怎么能如此口无遮拦?”

“娘娘,徽柔以为无论是谁,错便是错。前朝那些言官们也从未顾及什么辈分,连爹爹的错处都能直言。如今张娘子错了,为何就说不得?难道张娘子比爹爹还厉害?”

她被小姑娘一番话激得愣了一瞬。徽柔较起真来还真是与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认准一个理便是谁也拉不回来。

“那也得是你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,才能无所顾虑地把不满袒露在外人面前。”她把自己飘远的心思收回,直面小姑娘的质疑,耐心地说道,“不是说你不能认为张娘子做错了,而是大可不必为此替自己招惹危险。先前因为玥儿早殇的事,张娘子就已然对你有了敌意,你又如此挑衅她,是生怕她忘了要报复你?”

“我又没有做错,我不怕。”

“你是不怕,可知你姐姐为此整日担惊受怕?”她留意着小姑娘的脸色变了一变。徽柔像他,最是心善,受苦不怕但绝不能因为自己牵累别人。

“可爹爹说他会保护我的。”徽柔不服气地哼了一声。

“你爹爹不是神仙,也会有护不了你的时候。”她笑了笑,柔声答道,“徽柔要长大了,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,将来才能保护姐姐,保护爹爹。”

小姑娘低头想了想,没有反驳,只是有些委屈地抬头看了她一眼:“爹爹说要把喜欢藏起来,娘娘也总说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不喜欢一个人……喜欢和不喜欢是罪吗?为什么都要藏起来,不让别人知道。”

她顿了顿,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,“因为喜好和厌恶都会蛊惑心神,伤害自己,也伤害别人。”

她抬头望了一眼内室。那幅飞白被她装裱挂了起来,却也只敢藏在深处,不欲人知。

不是不能理解徽柔,而是她明白徽柔和张娘子这般的肆意都是依托于官家的宠爱。这种宠爱谁得到的更多?又能维持多久?其实全权系在官家一个人的手里。

她们那样信任他会站在自己这边,坚定地认为自己会在这场宠爱的争夺中大获全胜,她却总是坐在一旁冷眼旁观,连自己都在心中揶揄自己果真如他所言的一般冷漠无情。

“又犯了什么错?”官家从殿外走进来,看了一眼皇后,又看了一眼徽柔,心中明白了七八。却也不急,慢悠悠地在皇后身边坐下,笑着冲徽柔问,脸上还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幸灾乐祸。

“爹爹,我和张娘子你更喜欢谁?”官家被这一问吓得一愣,忙回头去看皇后,皇后故意别开了眼,意思像是你自求多福。

“你是爹爹的女儿,张娘子是后宫的娘子,这怎么能比较?”他皱起眉,耐着性子答道。

徽柔转念想了一想,又问道:“那娘娘和张娘子呢?爹爹更喜欢谁?”

这回是两个大人都愣住了,在徽柔目光炯炯的紧盯之下一对视,猝不及防地感受到尴尬,连忙又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。

“咳咳,这也不一样……”官家清了清嗓子,无奈地答道,“日后待到你嫁了人便懂了。”

“我才不嫁人,”徽柔撇了撇嘴,又抬眼看了看他,“哪有什么人能有爹爹一半好?”

他被认真的语气逗笑了,假意瞪了她一眼:“哪里学的?油嘴滑舌。”

徽柔刚想说些什么,见娘娘像是不生气了,便转头冲爹爹扮了个鬼脸,转身便跑得没了影。

“徽柔是我第一个女儿,我时常不忍心对她严厉,也多亏有你来管教她。”官家凑在皇后耳边说,顺势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。

“这孩子性子倔,又偏生直率。公主日后要出降,不能一辈子留在官家的庇佑下。臣妾担心她日后会为此受罪。”她忧心忡忡地说道,甚至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。

“我明白,我都明白。”他笑着拍了拍被她攥住的手,让她放轻松,“徽柔择婿,不必是名门高户,只要他全心全意地爱徽柔,护着徽柔,对徽柔好便可。徽柔以后不必为俗世所累,她会是大宋最快乐的姑娘。”

他自信又柔情的话语让她忍不住心中一软,渐渐展开了紧锁的眉。似乎他真的会给予你无尽的幸福与美满,只要你愿意相信。

她连忙低下头定了定神,又忆起徽柔说起爹爹会护着自己时,那理所当然的单纯模样。

这种生于信任的理所当然,是在赤裸裸地炫耀着自己的被爱。

这种单纯的满足感她也不是全无所动。曾几何时她也是想要的,只是不甘被岁月磨成了失落,她才学会将这一切都埋藏进内心深处,不叫别人知道,更不叫自己知道。

如今的她触到了他深情的一角,心中被压抑的情绪总是按捺不住地冒出来。

情到深处会催生贪念。一旦拥有了对方的一点喜欢,便会不可控制地想要更多。

她低头看了一眼被他牵着的手,望向他的眼神中仍是分寸适宜的笑容,只是无意间落了几分悲戚。

他是一个帝王,一颗心早已被分得七零八落。

她想要的,他给不了,也不会给。

 

徽柔的情窦初开落在了自家内侄的头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。

特别是这个消息来自于官家这个几乎暴跳如雷的老父亲口中。听着他义正言辞地抨击这小子如何不知廉耻引诱徽柔的时候,她有些愣神。

曹评生得眉清目秀,仪表堂堂,武艺才情都属上等。前些日子进宫来,官家还在她跟前夸过这孩子日后前途不可估量。怎么突然就成了这般境况了?

她一边顺着他的脾气点头称是,一边旁敲侧击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少年人之间的情意总是来得莫名又迅猛,隐秘又浪漫的私会在旁人眼中也可能变成不上台面的罪过。

驸马是否出在曹家对她来说其实并无差别。只是看到徽柔泪水涟涟地问她为什么爱恨嗔痴皆是有罪时,她有一瞬间的晃神,像是看见了多年前官家借着酒意质问她是否也认为他该舍弃一切,甘做这孤城中的傀儡。

禾儿小心翼翼地劝他不如顺了徽柔的意,招曹评为驸马。他一时气急,跑到柔仪殿来在她面前发泄着怒气,斥责此事多么不合礼法。她却只是在一旁沉默地听着。

“难道你也如此想?”他见她一直不做声,不解地反问。

“官家觉得,以评儿之姿是否够格做驸马?”她平静的眼神安抚住了他,逼迫他静下心来。

“曹评聪颖,天分颇高,若尚公主不能出仕其实……是可惜了。”他别过头低声说道,“徽柔的驸马不需才高,而是要能甘舍前途全心爱徽柔,曹评他不合适。”

她了然地点点头表示赞同,却也没再说什么。

“若是平时,你定会同意我及时止损。为何今日却像是心软了?”他声音里透出的猜疑刺得她心中一痛。

“因为徽柔喜欢他。”她敛眉一笑,眉梢尽是苦涩。

她不是生来就如这般冷漠无情,只是身在此处才不得已。她也不想看徽柔像他一样,被命运束缚,即便奋力挣扎也离不开这座孤城。

他盯着她看了许久,不知是不是被她的情绪所触动,最终只是空叹了一声。

“朕便给他一次机会,要徽柔还是要世俗牵绊,由他自己来选。”

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只觉得被深深的无力感勒住了脖颈,直到舌根都发了苦。

评儿和她一样是曹家的孩子,自小懂事乖巧,深明大义。家族荣光和自己相比自然是微不足道的。

果不其然那孩子放弃了深宫中的倾心,便如同她当年一般,义无反顾。

官家最后给徽柔挑了李家的孩子。没有出众的才情和野心,也没有牵累的高门之家,只是一心喜爱这个活泼灵动的小公主。

这是他认为最好的爱人。炽热纯粹,没有资本去猜忌与掌控。

她没来由地想起张娘子来,那只被他养在囚笼中的漂亮夜莺大约便是他心中最好的爱人。

 

整顿吏治,裁处冗官。前朝在大刀阔斧地施行新政,看似官家胜券在握,只有她知道他的顾虑并不少。

其实她的心中也满是忐忑。

前朝越是风起云涌,她对后宫也就越是着意紧盯着些。

这些日子官家操劳过度,身子也不太好。为防被有心之人利用,她便亲自守在他身边,让福宁殿连同柔仪殿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。

宫变那一晚,她正在福宁殿给卧病在床的官家喂药。

已经过了子时,门外远远传来吵嚷的声响。

她迅速反应过来,从榻上起身,当机立断地命人关了殿门,将所有的宫人都招了过来,分配他们守住各个出口,不准放任何人进来。

“娘娘,前殿的房梁上起了烟,贼人人数不多,似乎是想纵火,我可前去察看。”茂则急匆匆地走过来禀报。

“不行,你得留下。”她的语气冷静严肃,不容反驳,“如今殿中只有你身手好些,你必须寸步不离地护住官家。”

贼人恰巧在官家病重之时突如其来,必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。近日官家只在福宁殿和柔仪殿留宿,他们冲着福宁殿来却没有急着攻进来,大约是不确定今夜官家在哪儿。

她提起长剑横在身前,手心难得渗出了汗。

若是能趁这段时间悄无声息地将官家转移出去,或许便可免这一劫。

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茂则,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,焦急地对他吩咐道:“平甫,你护着官家从你常出入的偏门出去,我留下周旋。”

福宁殿后的小道连着皇城司,只要能安全出福宁殿便可获救。她迅速地在脑中整理好对策,要保证官家万无一失。

手突然被一把攥住,她吓了一跳,回头一看官家从昏睡中挣扎着起身,抓住她的手,铁青着脸瞪着她。

“你要做什么?”他紧皱着眉,力气大得她都有些发疼。

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,突然展眉笑了笑,“放心,丹姝拼死也会护得夫君周全。”

没敢看他的脸色,她迅速向一旁的茂则使了个眼色,趁他不注意一下子收回了手,毅然决然地提剑冲到了前门。

手里的剑突然变得沉重,以至于她的双肩都在微微颤抖。

其实她并没有看起来那样镇静自若。她很害怕,此生从未如此害怕过,生怕没有考虑周全,出上一点差错就此失去他。

那声“夫君”她掺杂了最后的私心。

即便到最后她没能成为他心底的最爱,一声“夫君”是骗骗自己也好。好歹将来在史书中,为官家而死的皇后也算够资格被后世称一句伉俪情深。

 

最终第二日黎明前贼人被诛,福宁殿发了旨让后宫各阁闭门不出。她站在福宁殿的门外得知他平安无事,心中绷着的弦霎时松了下来,后知后觉脚底发软。

正想着进去亲眼看看他,柔仪殿来报出事了。

绫儿被发现与贼人私通。

她觉得脑中一懵,怎么也想不到内应会出在自己身边。

接着便是张娘子不顾禁令出阁找去了福宁殿。

第二日上朝,以夏竦为首的一派指说张娘子情之所动护驾有功,而皇后闭阁不出,难说宫变不是与福宁殿的下人里应外合意图谋逆。

她一细想,绫儿的事她一直捂着消息,只有她贴身的人知道。前朝不会无端说她谋逆,除非这一开始便是安排好的戏码。

她不信他看不穿这种把戏,但她也不敢信他会毫无保留地相信背靠曹家的自己。

前朝传来消息,官家晋了张娘子为贵妃。前朝言官快闹翻了天,她却尚且能够理解。但后来茂则来了,带着官家的密旨,召绫儿去福宁殿。

她一瞬间心底生寒,止不住地双手颤抖。

果然,他不信她。

他知道了宫变那晚的消息是她身边的人泄露给贼人的,又如何能不怀疑其中没有她的授意?或许因为往日的情分,他暂且愿意相信她并无谋逆之心,但这种猜忌一旦开了口子,便会如同抓住倚仗的藤蔓一般不受控制地肆意生长,直到将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温情消磨殆尽。

原来这么多年,他们之间的信任只是看似坚固的沙壁,一场风雨便会瞬间分崩离析。

她第一次没有遂他的意,狠了狠心,抢先下了中宫懿旨,以私通贼人之名将绫儿处死。

这无声的抵抗或许会就势换来废后的圣旨。

她从前不怕,现在仍旧不怕。除却满身疲惫外只留了些不舍。

如果他不再需要她,那她的使命到此也就结束了。她尽了力,即便身死也不算遗憾。

只是她不该对他生出了眷念。

他纵容她变得善妒,变得贪心,让她越来越不受控制,却乐得看她失控,用她滋生出的贪欲缠织出锁链,将她紧紧缚住,拖进深渊,不得解脱,却还要她甘之如饴。

她一直守着最后的底线不肯放手,因为不知何时他便会松开她的手,将她弃在这深不见底的孤城之中,彻底成为另一个傀儡,便如此刻一般。

她累了,不想再挣扎了。今后是心灰意冷还是苟延残喘她也不想再计较了。她将这锁链交到了他手中,是弃是留,任凭他来做这个决定。

夕阳西沉,她蓦地回过头,望见墙上的那幅飞白浸在霞光之中,像是被镀了层金。

昔日的种种浮现在眼前,冷漠如她在这一瞥中突然落了泪。

他们之间,何至于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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